胡子刮过

摄影师

项脊轩

妻子刚嫁与我时,我还什么都未有。正是空空寂寂时。
刚嫁过来那会儿,她在我面前甚是谨小慎微,只因她不识字,从乡野里来,总觉得哪里低我一等。实则,我也真没有什么。
之前母亲看我老大不小,好不容易才拖了媒人找到一位肯嫁的女子,母亲只跟我说对方听说我是个读书人,便同意了下来,说嫁。
家中贫寒,我虽能卖些字画,但日子也实在难以为继,幸而妻子女红不错,为别人做些手工活儿,勉强度日。
有时夜深,我伏案读书,她就在旁挑针穿线,烛火下望去,倒觉眼前颇有几分静好之意。
有时她为了不打扰我,午时便在门外拿着饭食,轻轻扣门,轻声询问,相公饿否?
时间再长一些,我看着眼下生活甚是发愁,不知何年才能得取功名。妻子倒是宽慰我,说,“相公无论功名,妻都伴左右”。
竟就此数年。
后来母亲病逝,我已不惑,两个孩子也懵懂,妻子忙着打点里里外外,那时我躺在木椅上,眼睛微眯,瞧着门前窗柩流出的点点光色,不禁悲从中来,甚是感怀。
等我中举时,我便搬离了这间旧屋,两个孩子已长大,大儿稳重,小儿顽劣。搬离收拾旧物时,我才发现妻子已为我做了许多的衣服与鞋,针脚细密,如见那时她临灯挑线。
中举前两年,妻子多年劳累,病倒了,再一年,坟草不息。
许久后我独自回旧屋,那里已荒废,院中尽是杂草,依稀可辨昔日情景,母亲与妻同坐檐下,一边谈笑,一边捻豆。
走近书房时,却见已经残缺的木门上,有一处甚是平滑,像是曾有人久敲一般。
不时风声凄凄,惊鸟长鸣。
我立于旧屋门下,久看门扉。
久久不能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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