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子刮过

摄影师

天桥上

文/吴眉
我遇见阿沉的时候,刚失恋。
那是一个燥热的夏天,我拥抱着寂寞的心情在软件上跟他搭话,他回复我了。
在无聊心情的驱动下,我开始和他聊天。天南海北,无话不谈。
似乎他就站在我面前,知我痛苦和快活,彼此坦诚。
我讲失恋,讲前任,讲背叛,也讲学校。
他安静的倾听,和我搭话,偶尔也说说他的情史,互换身份。
那是个注定寂寞的夏天,两个寂寞的人在网络的两端彼此靠近,偶尔觉得,这比寂寞更寂寞。

2015年夏,八月十五日,晴。
阿沉说,我们见面吧。
这很突然,却也不突然。
我答应了。
那是个几乎只停留在大脑一秒钟的考虑时间。我想,他若是坏人,抢我,害我,也正好。
向学校请了假,我背着双肩包,那是第一次一个人的行程,兴奋又恐惧,带着绝望的满足。
我知道他在跨越两个省,而我在走过四座城。
在省会。
一架横穿的天桥。傍晚时分。他说,我到了。
他没有骗我,不是坏人,只是个梳着平头的学生,高瘦,穿着黑色的T恤,手里拿着烟。眉眼轻狂,是和我一样的人。
他说,没想到你这么瘦。
我说,没想到你这么高。
有路灯,我们并排走着,暖黄的灯,川流不息的车流,仿佛变得模糊。见了面却没有太多话要说,沉默中,只有沉默在发酵。
走累了,在路边坐下,尘埃飞扬,他买了两罐啤酒,他问,还难受吗。
是突兀的问题。
我在想该怎么回答。
他却又说,应该是难受的吧。
目光流转间,似有哀伤。
不用说,都懂。
懂感情不易,懂此后人生艰难,白眼苟活,懂愧疚父母,一无所有。
那晚我们住进了同一所房间里,背对背,枕靠枕。看不见彼此的面容。
我听他说,这样活着累吧。
似是问句,又似是叙述。
我没有搭话,只有无声息的泪水。
黑暗中,他点燃了一支烟,烟味带着独特的薄荷香味,不呛人。他问我,你抽吗。
我并不会抽烟。但我接过来了。
一口,却呛得几乎流出眼泪。
黑暗中,我感觉到他翻身,几秒后,他的手臂轻放在我的腰上,似有温暖。
我闭眼,睡着了。

2016年夏天,我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学校。
他不在了。
九月三十号下午,一架横穿的天桥,我站在那里,手里点燃了一支香烟,不呛人,带着独特的薄荷香味。
一口,却呛得几乎流出了眼泪。
我想我现在眉眼轻狂,几乎要变成了他的样子。
偶尔想,这比寂寞更寂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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